*不再两边打tag骗热度了,骗不到的。心淡了。
“报告上说,高先生你的性功能障碍是心因性的,靠这一点很难打赢。”
补习班老师被诉强奸,这单案子或多或少还是引起了一些社会反响,被告受到精神压力,原本潜在的心境障碍状况恶化。
“医生还认为你可能同时患有恶劣心境障碍,建议你及时就医。”
委托人坐在对面,明明身材高大,却像是缩成了一团,背弓得厉害,深深低着头。
“是啊。我有病,现在还成了强奸犯。”
“案子还没开庭我想高先生没必要这么早下结论。并且,心境障碍又不是绝症,经过治疗很大可能痊愈。”
委托人惨笑道:“没可能的了,我从一生下来就没遇到过任何好事,现在闹成这样,就是老天要让我坐牢,是老天要逼我去死……你们”
“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啊!”GOGO忍无可忍,踢了一脚委托人的椅子,“你的案子这么难打我们也没泄气,想尽了办法帮你,你躲在家里什么也没做,倒是在这里哭哭啼啼没个完!”
“GOGO住手。”盲侠喝止他,“高先生也承受了很大压力,是你不知道而已。”
“我就是听不惯这些负能量。”
“对不起啊……”
“现在跟我道歉有什么用?”盲侠压着火气。
GOGO在他身边坐下,挨着他:“算我不好,我不该那么冲动动了手,得罪了你的客户。我道歉,我赔罪好了吧。来,你替他打回来,多大力都行,不要心疼我。”
GOGO拿起盲侠的手往自己脸上贴,被挣开了。
“我真是搞不懂你,哪来那么大火气啊,之前骂人家两句不就行了,打人犯法的知不知道?在一个律师面前打人,你还真不怕我拎你去蹲监狱啊?”
“你舍不得嘛。”
“少来这套。”
“谁叫他说个没完,我警告过他了,要是再说‘打不赢要坐牢’就揍他,他自找的嘛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心境障碍的患者是很脆弱,经不起刺激的?你这样做只会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。”
“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脆弱!看看你,六岁就失明现在靠自己努力做到大律师;我呢,当差没几年就被人暗算没了一条腿,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?这些都是没得逆转的,你的眼没法复明,我的腿长不回来。而他不过是得了病,医生都说了可以医好的,为什么我们不管说什么他都那样一副鬼样子啊!”
盲侠下意识将手指收回掌心,说:“自卑是他性格的一部分来的,你不能指望人人跟你一样没心没肺。”
“没心没肺就不会替你出头!谁叫他说你打不赢!”
“关你什么事?”
GOGO挪开了几寸,隔开距离,盯着他的侧面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你不会懂的。”
盲侠抬手拉上台灯,客厅里漆黑一片。GOGO向他的方向靠过去,却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了。
盲侠精准地避开他,无声地走回自己的房间。
“别人的世界什么样子,你根本不会懂。”
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,跟黑暗一样,带着一种中性的悲观。
“他的世界是黑色的。”文申侠以莫名其妙的一句作为结案陈词的开头。
“这是一场悲剧,我们亲眼看着一个善良忠厚的老师,变成一个多疑自卑的病人,再到最后放弃生命。不止我事务所的工作伙伴,其实还包括所有关注这件事的社会同仁,我们的角度是一样的。我们不是冷眼旁观,我们只是无能为力。
“对,我曾经动手打过我曾经的当事人高先生。因为我实在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。我是个盲人,六岁双目失明,被父亲抛弃,住进儿童之家。从六岁开始我就不得不独自面对许许多多的偏见与欺凌,没有人愿意领养我,弃我而去的父亲也没有再回来,但是我没有放弃自己。我靠自己努力,做到了很多别人以为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。我独立地生活,上了大学,然后入行成为律师,帮助那些跟曾经的我一样,饱受偏见伤害却孤立无援的人。而高先生只不过患上了一种可以治好的病,为什么会那么消极,那么容易把‘死’字说出口。他对我的辩护没有信心,对自己的治疗也没有丝毫信心。我听见他说“做不到、不可能”的时候真的很生气。所以我打了他。
“究竟为什么会这样?我曾经问过自己好多次。明明他的世界是有光的,他偏偏要视而不见,说自己活在黑暗里。他的家人、朋友还有学生,还有我们的事务所和心理医生,都在想方设法帮助他,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睁开眼看一看?
“当高先生撞破玻璃跳下去的那一瞬,我突然明白了——原来我只不过是眼睛盲了,而他盲的是心。
“高先生的病因很复杂,其实说穿了不过二字——自卑。高先生因为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碍而自卑,因为受到社会舆论的打击而自卑,因为冤屈无法洗脱而自卑,自卑加重了他的心境障碍,而这心境障碍令他更加自卑,自卑到认为身边所有人都看不起他,都在背后嘲笑他。所以初审败诉之后,他在我的办公室,讲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话——
“‘我知道你们其实根本不想帮我,只不过是为了钱!我抑郁又烦人,还有心理病,我的官司又这么难打,你们肯定恨透我了……其实我都恨透我自己。我这样的人,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。’
“我们不是冷眼旁观,我们只是无能为力。
成功自辩脱罪的盲侠坐在Pledge的沙发,听癫姐和四大禽兽大肆渲染今天精彩的结案陈词。
“说真的,你为什么帮GOGO顶罪啊。”癫姐挑了个不起眼的时机问他。
“他现在人在加拿大,难不成国际通缉他么?”
“他几时躲去加拿大的?都没跟我讲过。”癫姐气冲冲灌了半杯酒,又用手肘戳戳盲侠,“什么时候回来跟你团聚啊?”
盲侠握瓶子的手从上往下滑,又走回来,拿拇指堵住瓶口。癫姐想起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了。
“分手了。”
癫姐怔了一下,但很快恢复嬉皮笑脸要拆穿他的玩笑。
“他不会再回来了。我叫他爱去哪就去哪。”
人群欢声笑语,音乐回旋。黑色墨镜的高光沉静而破碎。
盲侠居然笑了。
他说:“癫姐麻烦你明天帮我带新的碗筷上来。一对。”
【TBC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