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AM】Destiny，my love 05（完）
05
潘德拉贡宅邸比想象中还要阔气。到了目的地之后，梅林唯余惊叹——这哪里是别墅，分明是一座城堡，还是有高墙塔楼护城河的那种。
而梅林听信了高文的鬼话，穿了一身休闲服就来了。红色卫衣是穿过三年的那件，运动鞋的鞋带头都磨坏了。梅林原本想调头回去的，可是打出租的高额费用他怕是不出起。
高文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：“没关系啦，大家都很熟，也就只有小正经兰兰才会穿什么三件套。现在都夏天了，还穿什么三件套，多热啊。”
事实证明高文确实是胡说八道。莫嘉娜前来客厅接见的时候穿得是一身紫色礼服裙。而亚瑟甚至打了领结，西装笔挺，头发打理得堪称完美，梅林甚至不敢多看他。
高文穿得像是去打高尔夫的，不过潘德拉贡家的诸位显然都对他见怪不怪了。对于真的以为“只是吃个便饭”的梅林，莫嘉娜上下打量了半天，忍俊不禁。
“你真可爱。亚瑟终于看上一个有点意思的人了。”
亚瑟对莫嘉娜怒目而视。莫嘉娜视而不见，对梅林道：“我听说你拒绝了他？”
“呃，是的。”
莫嘉娜大笑着拍了拍梅林的肩：“干得漂亮！”
亚瑟恼道：“莫嘉娜！”
莫嘉娜主张亚瑟帮梅林找找些衣服换一换。“我们这些熟人聚会倒是没什么，可一会儿还有客人来。”
梅林跟着亚瑟走过铺着红色刺绣地毯的旋转楼梯，前面是亚瑟宽肩窄腰的背影，价格不菲的西服贴身裁剪，衬得亚瑟更加耀眼。怪不得那些小姑娘都飞蛾扑火似的喜欢亚瑟，怪不得他的对象换得那么快，他的条件太好了，从性格到外表，从财产到灵魂。亚瑟美好得像是不应存于世，自己不配拥有他。
命运真是跟梅林开了个天大的玩笑。这种灰姑娘遇见王子的戏码还是安排给别人吧，他可消受不起。
亚瑟的衣帽间称不上夸张，相比隔壁莫嘉娜的来说。
“跟莫嘉娜放鞋子的那间一样大。”亚瑟形容道，拉开了占据一整面墙的壁橱。
规模也十分可观了。就是在服装店，梅林也没见过这么多正装的款式。
“多半我都没穿过，穿也只穿过一两次。你可以选你喜欢的。更衣室在那边。”
亚瑟帮忙选了一套黑色和一套海军蓝，让梅林去试。他们身高差不多，身材却大相径庭。亚瑟的衣服穿在梅林身上，是截然不同的效果。
梅林从试衣间走出来，亚瑟打量了好一会，才说：“你太瘦了。这一套不太合身。”
“我去换。”
“不。”亚瑟拉着梅林，让他站在自己跟前，自己退开一步，满意地扬起笑容，“我喜欢你穿着我的衣服。”
梅林知道自己肯定在脸红，而亚瑟还在向他逼近。该死的吸引，该死的心悸，该死地难以抗拒。直到亚瑟环住梅林的腰，垂着眼睫盯着他的嘴唇，呼吸相贴，气息交缠，梅林也没有避开。这很卑鄙。梅林闭上眼睛斥责着自己，却放任亚瑟温柔擒获他的唇。
这一吻太轻太短，仿佛只是灵魂一颤。
亚瑟望进梅林的眼睛，说：“我喜欢你。”
梅林并不与他对视：“不，你不喜欢。”
而亚瑟没有放开他：“那你喜欢我吗？”
在这样的距离，梅林没办法说谎。亚瑟扣住梅林的手腕，得意地笑道：“你的心跳好快。”
梅林挣开亚瑟，落荒而逃。
晚宴开始之前，亚瑟还满面春风。可是今晚潘德拉贡老爷坐上了首座。
坐在亚瑟对面那个美丽绝伦的女孩就是米西安，亚瑟的相亲对象。梅林被亚瑟硬拉着坐在他右边，因此得到米西安小姐意味深长的凝视。梅林低着头只顾吃东西。席间在乌瑟主导下，亚瑟与米西安得体的短暂交谈让梅林觉得自己更加格格不入。他们两个就像现代版的王子和公主，童话故事的标配。而梅林不是灰姑娘，他没资格奢望王子的垂怜。亚瑟喜欢他又怎么样？不过是一时被戴斯特尼蒙蔽了双眼。等到亚瑟错过与他真正相配的人，他会后悔的。
乌瑟的目的性很明确，但每次当他一提出亚瑟的婚事，莫嘉娜和高文就默契地打乱乌瑟的计划。这顿饭虽然食物精美，可对梅林来说绝对是一场煎熬。等到终于吃完最后一道菜，梅林偷偷地松了一口气。
亚瑟突然向乌瑟开口：“父亲，这是梅林，我跟您说过的。”
乌瑟皱起眉。
“梅林是我喜欢的人，我想要跟他交往。”
梅林慌张地拽了拽亚瑟的手肘，亚瑟却趁机抓住他的手，将两人交握的手拿到桌面上。
“父亲，请你允许。”
梅林的眼睛瞪得简直要掉进面前的瓷盘里。面对乌瑟不善的目光，梅林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，只能楞在那儿。
乌瑟脸上是十足的不悦：“难道米西安有什么不好？”
“米西安很好。”亚瑟转过头来望了梅林一眼，微笑道，“但我爱的人不是她。”
“难道你要因为一时冲动，放弃一段门当户对的美满婚姻？”
“我只想跟他结婚。”
“够了！”梅林挣开亚瑟的手，猛地站了起来，急促地说，“亚瑟，跟我来，我件事必须要告诉你。就现在。”
梅林一路小跑到亚瑟的衣帽间，拿出自己的衣服，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龙纹的硬币，戴斯特尼的代言人，这场错位爱情的罪魁祸首。
亚瑟接过闪闪发光的硬币，放在掌心来回端详。
“我和你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，都是从它开始的。”
梅林将基哈拉和戴斯特尼的事情一一说明，硬币的感应，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缘分，梅林对亚瑟无由来的吸引，全部都是因为一种被称为命运的魔法。
亚瑟一开始难以置信，渐渐却发现梅林说的都是真的。
“所以，你是我的命中注定？”
“不。我们只是别无选择。你选中的人——薇薇安，索菲亚，甚至米西安，因为魔法的关系，都不能跟你长相厮守。而我爱的人也注定跟我有缘无分。”
“……我很抱歉。”
“该道歉的是我。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接受这枚硬币，就什么都不会发生。”
亚瑟没想到梅林会对他们的相遇这样后悔。或许在一开始就知道原因的梅林看来，他们之间的吸引和悸动都是假的，但对刚刚知道真相的亚瑟来说，发生过一切都如此真实，包括刚才在衣帽间的那个吻，此刻仍然叫他心动不已。梅林对亚瑟的吸引力并没有丝毫减少，事实上，自从亚瑟发觉自己爱上梅林之后，这个清瘦的英俊男人在他眼中就成了完美的代名词。就连偶尔的冒失和犯蠢，看上去都那么可爱。和梅林在一起的时候，连灵魂都幸福地颤抖。
可是梅林不想要他。梅林爱的另有其人。
真是个残酷的玩笑。三十年人间浮游，亚瑟终于找到了他的命中注定，对方却只想摆脱他。
亚瑟缓缓地说：“有什么办法能解开这个联结吗？”
“我会找到办法的。”梅林答。
“你要解开命定的缘分？！”算命老头基哈拉的墨镜都要掉下来。
“这场闹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昨天当着他父亲的面，亚瑟说要跟我结婚。”
基哈拉露出一种被称为喜闻乐见的表情，笑道：“发展这么快，可真是超出我的预期。”
“这并不好笑。等到魔法失效，亚瑟肯定会后悔的。”
基哈拉闻言从桌子里摸出一个瓶子，里面是清澈的液体。还是那种故弄玄虚的笑容，基哈拉把瓶子塞进梅林手里，道：“如果你担心亚瑟变心，让他喝下这药水，再给他一个吻，他的眼中将会只有你。”
太强的诱惑。把亚瑟据为己有，是梅林不敢正视的隐秘渴望。亚瑟的温柔追求，触碰和亲吻，都让梅林上瘾。其实梅林早已分不清他对亚瑟的感情是不是因为魔法。
可亚瑟知道真相之后，终究还是放弃了对他的迷恋，并且希望能解除他们之间的联结。
梅林能做的，就是让他如愿。
“不。这不是我需要的。”
基哈拉从镜片上方看着他，三十层抬头纹叠在一起。算命老头拖着长腔：“你可想好了。从来没有人想要解开戴斯特尼。我也不知道斩断缘分之后会发生什么。”
“也就是说你有办法。”
基哈拉无奈地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对。小法师。把那枚硬币放在火中烧毁，直到硬币的两面模糊，再也看不出图案。这样你们的命运就会彼此分离，不会再有神秘力量将你们捆绑了。”
听起来太容易了。容易到梅林有些怅然若失。
回家的路上，当梅林从钥匙上取下那枚硬币时，不小心让它从指缝间掉到了地上。梅林追着滚动的硬币，几次扑空，最后硬币在差一点掉进下水道的时候按住了它。
梅林捏起硬币，握在手心，恍然间发觉这枚硬币已经不是他想摆脱而不得的东西了。
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去接受这段命运了呢？
梅林不愿去想。他已经做了决定。
楼下那家便利店还开着。梅林买了个打火机出来，在拐角咖啡店的橱窗瞥见了芙蕾雅。她一个人坐在角落，看上去闷闷不乐。已经十点钟，咖啡店熄了灯，店员去劝她离座了。
梅林推门进去，接了芙蕾雅出来，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啤酒和零食，两个人坐在路边，挤着对方取暖。
芙蕾雅拉开啤酒罐，默不作声地咕咚咕咚灌下半听。
梅林也喝了一小口，假装漫不经心地问：“恋爱烦恼？”
芙蕾雅打了个酒嗝，瘪瘪嘴，眼眶发红。梅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。
“我和他分手了。”
这件事梅林可谓盼望已久，可现在他并不觉得庆幸，只是心疼这个温柔可爱的姑娘。他任凭芙蕾雅靠在肩头流着泪倾诉恋情种种，两次跑进身后的便利店买纸巾给她擦眼泪，赶走了三拨不怀好意的小混混。成为芙蕾雅继任男友的想法一次也没在他脑海出现过。
“他甚至都没跟我道别，只是留了一张纸条……混蛋！”芙蕾雅从口袋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，上面字体简洁，内容简短，如同短匕，要人性命恰恰足够，不多也不少一分。
梅林开玩笑地劝她用这张纸条擦鼻涕，芙蕾雅大笑出声，他们闹了一阵，最后那张纸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。
“烧了它。”芙蕾雅突然说。
梅林取出口袋里的打火机，又去找了些报纸硬纸盒，堆在一起，点火的时候提心吊胆祈祷不要被警察抓起来。
那一堆废纸烧得很快，火苗窜起一人高。芙蕾雅将那揉成一团的绝情书投进了火焰中心，亲眼看着它化成灰。梅林看着芙蕾雅被火光映亮的侧脸，悄悄取出口袋中的硬币，将它扔进火里。
一声短促的啸叫，那硬币上龙的图案瞬间被火焰的舔舐抹消。梅林感到胸口一阵空洞感袭来，仿佛灵魂中纯粹的喜悦被抽离，留下了一块巨大的真空。这就是放弃命运的代价吗？那一瞬间梅林真觉得自己仿佛再也不会感到幸福了。
乐观点。梅林劝自己。命运闯进他的生命之前，日子还不是一样过。
但这不一样。亚瑟美好的像个梦，梅林遇见了他，又亲手将梦打破。
奇怪。明明命运的牵绊已经斩断，他还是感到真真切切的心痛。假作真时真亦假，这扑朔的爱情梅林也无从分辨。
结果这晚到头来，梅林喝得比芙蕾雅还要多。送芙蕾雅去对面街区的伊莲娜家之后，梅林一个人扶着墙慢慢走回了家。
摸索钥匙开门的时候，梅林很不习惯那串钥匙轻了许多。当他举起钥匙来端详，发现那枚龙纹的硬币不见了，眼泪瞬间流了出来，止都止不住。梅林坐在门口哭泣。他失去了命中注定，失去了一生所爱，他应该哭，他最有资格哭。没人能阻止他哭。
“别哭了。”
梅林用衣袖掩住脸，继续抽泣。来人从背后抱起他，掰开他紧攥的手取出钥匙，打开了家门。
亚瑟在小小的公寓里找到了毛巾，打湿了给梅林细细地擦脸。梅林哽咽得厉害，整个人都发颤，哭嗝和酒嗝一起打着，可怜得很。亚瑟却笑了，只觉得他可爱到无法形容。
梅林趁亚瑟去洗毛巾的工夫，理了理头发和衣服，待亚瑟回来便装出成熟稳重模样道：“命运的事，我已经解决了。”
亚瑟垂了垂眼睛，指指自己的胸口，道：“我知道。我感觉到了。”
“从此以后，你可以选择跟你想要的人在一起，不会再被干扰。”
亚瑟用悲伤又心疼的眼神看着梅林：“但愿如此。”
“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没适应，我也有同样的感觉。我想等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事情就会好转了……”梅林喋喋不休，想说服亚瑟也催眠自己。然而亚瑟露出一种根本没在听的表情——这表情日后梅林会熟悉得很，但今晚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
亚瑟吻住了他。
梅林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，被他温柔擒获。那种灵魂被填补的感觉又回来了，那种纯然的欣喜比之前每一次更加清晰刻骨。梅林控制不住地又流下泪来。
亚瑟步步为营，不急着侵略占有，只持续地输送虔诚的温柔。等他离开梅林的唇，梅林早已为他乱了方寸。
“我不管什么命运。梅林，我只想选你。”
梅林和亚瑟额头相抵，顺从地伸出手臂揽着对方，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嘴唇。
“去他的戴斯特尼。我也爱你。”梅林说罢，主动吻了上去。
亚瑟笑着与他的命运拥吻。
You are the only choice, my love.
【END】
Infinite love for my only choice
